三棵泡桐树

伊洛

三棵泡桐树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小潭   

         

   丹丹家的院子很长，这是邻居们所羡慕的。院子中栽有许多树，有槐树、梨树、枣树、石榴树……其中最大的三棵是同一年栽下的泡桐树，丹丹可喜欢它们了，常在树下玩耍。丹丹家的门口，矗立着一根高高的电线杆，电线杆上有供爬杆用的铁脚蹬，丹丹常常攀着铁脚蹬打秋千似的让身子悠来悠去，自得其乐。

     在这长长的�子中住着三户人家，丹丹家在最前院。院中央有一座又高又大的********，像后院住着在邮所上班的一户人家，像前边这户人家是当时公社的妇女主任，长得白白胖胖的。公社的妇女主任镶着金牙，整天唬着个脸，丹丹看见她就感到恐惧。丹丹家的东隔壁是供销合作社。每天来买东西的人不多，售货员都很悠闲。货架上边有很多宣传画，脑袋大，腿脚小而且尖细，怒目而视的工农兵像巨人一样拿着铁锨……

      丹丹家和供销社之间的墙壁很矮，其实是和普通的农家院墙一样。那三棵高高的泡桐树就在这墙边。隆冬的一天傍晚，天下起纷纷扬扬的大雪，地上房子上都铺了厚厚的白雪，漫天的雪花仍静静地落着，村庄被罩在这铺天盖地的雪花中。院子中的三家都吃过饭后睡下了，因为妇女主任家的大儿子去学校上晚自习了，院子的大门是虚掩着。

      第二天早上，雪停了。院子里忽然吵嚷起来，原来隔壁供销社被盗了！丹丹家的大门敞开着，从门到中间的泡桐树下有一行浅浅的脚印。妇女主任叉着腰，一边派人保护现场一边派人到公社报案。很快，公社和公安局的人都来了，妇女主任家的大儿子一再说他昨晚回家上紧了大门。领导们观察后说贼是从大门外边的电线杆上爬到大门的墙上，再蹬着门闩进到了家，开门后到院中泡桐树下，爬树翻墙，进到供销社行窃的。除此之外，在没有别的线索了。而妇女主任还在嚷着一定要查出贼来，并声明贼不自首就搜家。还严厉地训斥丹丹的父亲：“你老糊涂了？睡死了？连个大门都看不住？”丹丹的父亲向来胆小怕事，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，笨嘴拙舌的不会说什么。

     后来，这件盗窃案不了了之了。院墙就加高了很多，泡桐树高大的枝干被砍去许多。

     院中间高大的********台是丹丹和弟弟常玩耍的地方。一年夏天，妇女主任家来了客人，带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娘。

中午人们都午睡了，丹丹和弟弟在********台上玩。小姑娘从屋里偷跑出来，也要爬上去和他们一起玩。不料一脚踩空从上边摔了下来，“哇哇啊”大哭起来。妇女主任听见了，“怎么了？怎么了？谁惹你哭的？”喊着提拉着拖鞋就出来了，一看小姑娘坐在地上哭，丹丹和弟弟紧贴着像台站着，就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丹丹的胳膊一甩，丹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，“哇”的一声哭起来。

妇女主任抱起小姑娘回屋，一边恶狠狠地说“大天晌午的也不能让人好好得睡，哭就出去哭”。她把小姑娘放进屋又冲出来，抓住丹丹的胳膊就往外拖，一边还嚷着:"这还有家教没有？小惹祸精。”那女人把丹丹拖在了大门外就大摇大摆地回去睡了。火辣辣的太阳照着，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，丹丹的母亲出来把女儿抱起来，眼泪忍不住往下掉。

     树啊，丹丹的好朋友，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叶子，是在为小丹丹而悲伤的吧？

     不久，上级下了通知，要拆除********台。并且是让丹丹的父亲义务拆除掉的。那两户人家也要搬进县城去住了。临走，还把那三棵泡桐树给砍走了。丹丹看着那三棵茂盛的树被砍倒，心里难过极了，她不忍心看着“朋友”在受人摧残，就独自跑出了家门。

     汽车拉着满满的东西开走了，三棵粗大的树也被拉走了。丹丹跑进这个空荡的屋子，又跑进那个空荡的屋子，她从父母亲那里知道这些屋子原本就是他们家的，终于物归原主了。丹丹跑到三棵大树桩边，心疼地看着，希望父亲再种下三棵泡桐树，但愿不再有人摧残它们了！

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小潭   写于1984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