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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意河洛.古韵三川系列散文之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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伊洛无弦万古琴
一 “是谁用纺车把你 从天际云絮里绵绵抽来又织成 风中的飘带袅袅娜娜悄溶进远方那片晨烟暮霭……”这就是故乡的伊洛河。 伊洛河最初是两条河，伊河和洛河。它们分别发源于豫西熊耳山和陕西秦岭。“河势遥随山势转”，二河在崇山峻岭中九曲回肠，千回百转，然后不约而同流向洛阳平原，若即若离缠绵百里，终于偃师杨村合流，“寒波曲绕千峰树，烟水平吞万里天”（明蔺完植《伊洛合流》）,之后破黑石关而出，在巩义汇入黄河。 东出洛阳，二川并行，在嵩山和邙山之间用遍地古迹、文物和传说，荡出一个狭长的冲积平原——伊洛川。 伊洛河浦，古韵悠悠。 ——这里，最早升起华夏文明的曙光——“洛书惊现”、“女娲造人”、“帝喾建都”。 ——这里，区区百里之内，雄踞着五座千年古都：夏都斟郇（即二里头文化遗址）、商都西亳（尸乡沟文化遗址）、东周王城、汉魏故城、隋唐洛阳城。五都荟洛，举世罕见。 ——这里，各时期的文明象伊洛河的泥沙一样层层叠压、深深积淀。儒学滥觞与此，道家产生于此，佛教首传于此，“四大文明”在这里产生，“丝绸之路”在这里起步…… “河洛为王者之里”，邈邈岁月，先后有13个王朝建都其畔，它每朵浪花都闪烁着人文的光芒，每道涟漪都荡漾着历史的沧桑。“大川东去几千秋，百代兴亡一水流。伊阙影分周列国，洛书图画汉诸侯……”“只将终古兴亡恨，送到苍茫青海头。”（郭遇熙《伊洛合流》） 伊洛两岸水草丰美、土地肥沃，有得天独厚的农耕条件，其富庶大有“湖广熟、天下足”之势。《战国策》云：“争名者于朝，争利者于市，今三川（黄河、洛河、伊河）周室，天下之朝市也”。 “野渡萧萧廖叶红，沙鸥乱舞夕阳风。长天万里烟霞外，短蓬一声杨柳中”……（明弘治《偃师县志》《杨村晚渡》）伊洛河如画的风光，让历代文人骚客留下众多华章。
二
依稀若梦的远古，伏羲氏之女宓妃，一个聪慧美丽文雅高贵的少女，在洛河洗浴嬉戏，远方山青如黛，逶迤连绵，岸上村落几处，炊烟袅袅，水边杨柳堆烟，绿草如茵，天上白云似雪，飞鸟轻翔，她惊诧于洛水的美丽，便融进了这片河水，化为洛河之神，“转眄流精，光润玉颜。含辞未吐，气若幽兰”。 东汉末年，一个多情而又忧伤失意的天才诗人路经此河，感神女之事，“浮长川而忘返，思绵绵而增慕”，遂写下千古名篇《洛神赋》。从此，“灼若芙蕖出绿波”的洛神便和巫山神女一样充满奇幻的色彩和无尽的诱惑。 到了盛唐，一位穷困潦倒而心怀天下的诗圣在洛河的涛声中诞生，在颠沛流离一生之后叶落归根，“即从巴峡穿巫峡，便下襄阳向洛阳”，最终枕着洛河的涛声长眠在故土。 那位来自渭河岸边、把《长恨歌》吟成千古绝唱的另一个大诗人对伊洛河也情有独钟。晚年他舍却江南烟花地，隐居洛阳香山，赏龙门山色，听马寺钟声，平泉朝游，邙山晚眺，用天津晓月、洛浦秋风、铜驼暮雨、金谷春晴滋润他生花妙笔，写出“眉目晚生神女浦，脸波春傍窈娘堤。柳绿袅袅风缲生，草缕茸茸雨剪齐”的佳句。 公元之初，一匹神奇的白马带着普度众生的善念，跨越千山万水将佛教经典驮进东汉帝国，从此，洛水之阳成为佛教释源祖庭，与儒、道争辉的白马寺便有了“中华第一刹”之称。北魏隋唐以来，在相传为大禹治水而开凿的伊阙，龙门西山美轮美奂的卢舍那大佛，面对脚下清清的伊水和滚滚红尘中的芸芸众生，用慈祥的微笑无言诉说着禅意的玄奥。1300年前，高僧玄奘怀着凛然壮志，作别故乡的伊洛河，跋山涉水历尽艰辛，到“西天”沐浴恒河圣水，取来天竺真经。 “嵩邙不墨千秋画，伊洛无弦万古琴”。伊洛河悠久的历史、灿烂的文化、秀美的山水、杰出的人物，以及醇浓的中原民俗等，融汇成它特有的历史文化内涵。谁说伊洛河无语东流？“草树绕野意，山川多古情”（宋之问过伊洛河而作）。那不尽的涛声，在曹植，是赋；在杜甫，是诗；在白居易，是歌；在玄奘，是经；在后人，是无尽的幽思……
三
“有意水声千古在，无情山色四边围”（宋理学家、洛阳诗人邵雍句）。伊洛话古，不能不说说嵩邙二山和帝都洛阳，因为它们和伊洛河有着极深的渊源。 伊河自伊阙至偃师其南皆山，为嵩山余脉。中有缑山，孤峰插云，景色如画，“子晋升仙”的传说即源于此。周灵王太子子晋，自幼聪明，喜吹凤鸣笙，后因犯言直谏被贬为庶人，从此他在伊洛间过着悠闲淡泊的生活，后经仙人点化，在缑山驾鹤升仙。一个古老美丽亦真亦幻的传说，被多情的伊洛水演绎得空灵悠远。汉刘向赞曰：“妙哉王子，神逝气爽。笙歌伊洛，拟音凤响”……及唐，武则天又亲书《升仙太子之碑》，并题诗曰：“秋风寂寞秋云轻，缑氏山头月正明。帝子西飞仙驭远，不知何处夜吹笙”。 洛河北岸是伊洛河和黄河的分水岭——邙山。绵延百里的邙山是古代帝王及贵族的葬地，古有“生居苏杭、死葬北邙”之说，故上面的墓冢星罗棋布。有诗吟咏此事，颇耐人寻味。“北邙山上朔风生，新冢累累旧冢平。帝王将相今何在？满山遍地野人耕”。 邙山有高峰曰首阳山。武王伐纣，伯夷、叔齐叩马而谏，未果。牧野一战，殷师倒戈，纣王自焚。伯夷、叔齐悲而歌曰：“以暴易暴兮，不知其非矣”。乃义不食周粟，采薇首阳。野有妇人曰：“子义不食周粟，此亦周之草木也”。夷、齐遂饿而死。唐李昕《登首阳山谒夷齐庙》诗曰：“……寂寞首阳山，白云空复多。苍苔归地骨，皓首采薇歌……” “若问古今兴废事，请君只看洛阳城”（司马光《过洛阳城》）。历史文化名城洛阳无疑是伊洛河乃至黄河流域最古老、最重要、最经典、最杰出的一座城市。上下五千年，它以“三川”之富，“八关”（函谷关、伊阙、大谷关、轩辕关、虎牢关等）之险，加之“处天下之中，挟淆渑之阻，当秦陇之襟喉，而赵魏之走集也”(宋李格非《洛阳名园记》）的战略位置，被古代帝王青睐、钟情，迄今已有13朝帝王建都这块风水宝地。1530余年，无城能及的建都史成为洛阳的骄傲。 然而伴随着千年帝都的无限风光，风云变幻血雨腥风的历史舞台上，“天子驾六”的定鼎之地也历尽劫难。“八王之乱”、黄巢起义、金兵南侵、清兵入关……中原战乱频仍，故国屡成废墟，百姓生灵涂炭。为求生存，数以百万的中原难民背井离乡，颠沛流离，南迁福建、广东、南洋等地，成为浪迹天涯、根在河洛的“客家人”。“伤心秦汉经行处，宫阙万间都做了土。”长河落日，秦关汉月，滋养哺育了这座城市的洛河见证了这座千年帝都、牡丹花城的沧桑兴衰。耐人寻味的是，统治这座城市的不是君临天下至高无上的帝王，而是文化——独特、深厚、正统、主流的河洛文化。你可以蹂躏摧毁这座城市，却无法征服这根深蒂固源远流长的河洛文化。 如今的洛阳，以洛河为中轴线，对应发展。两岸的洛浦公园绵延三十里，绿树芳草，碧水蓝天。“年年岁岁花相似，岁岁年年人不同”。当年洛阳才子刘希夷的千古名句成为今天洛阳陵谷之变的简约解读。洛阳，因沧桑而厚重；因文化而魅力；因开放而蓬勃；因发展而和谐。
四
“灭人之国，必先去其史”（龚自珍《古史钩沉》）。战后千疮百孔的阿富汗国家博物馆外，高悬着这样一条横幅：“只有一个国家的文化和历史活着，这个国家才活着”。扬子江畔、古城金陵，那条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，流去了六朝如梦的浮华、浓艳与哀伤；而黄河中下游中华人文始祖黄帝故土的溱、洧河则像一首千年情歌，唱着“维士与女，伊其相虐，赠之以芍药”的古郑国风情；那么，伊洛河呢？ ——悠悠伊洛河，一条从中原文明的源头流出、与中国历史并流、把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的苦难、奋斗与辉煌，淬成一部荡气回肠的史诗、浓缩并诠释着源远流长的华夏文明的圣河。（3000字）
见2010年第十期《牡丹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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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0-11-14 09:38:5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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